何吃鱼

【All太】太宰治生命中的最后三天（中）

        “您问太宰先生吗？”咖啡店的店员小姐为谷崎放下一杯咖啡，“他没有暗恋我吧？太宰先生总是把那些不负责任的话挂在嘴边，可是心里肯定不那么想的，肯定的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崎润一郎啜饮了一口咖啡，被烫得连呛了几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太宰先生没有暗恋我这一点我非常肯定。”店员小姐甜蜜地笑着，“不如让太宰先生赶紧买一份生命安全保险的说。他还欠了好大一笔账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侦探社的社员又聚在了会议室。长长的木桌上趴着筋疲力尽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与太宰治交往过的人数不胜数，只要看他家塞满的情书就可略窥一二。而与这些人打交道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嘛……”气若游丝的谷崎率先开口：“太宰先生的确追求过很多女性，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暗恋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那边也是。”与谢野眼中透出了难有的疲态，“一无所获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国木田独步推推眼镜：“我的话……我联系了港口黑手党的一些相关人员，得出的也是这个结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宫泽贤治举手：“暗恋太宰先生的人倒是有很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福泽谕吉转向乱步：“乱步，你怎么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，倒是一幅不在意的样子，嘴里的零食咔咔作响：“我也没有办法的啦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？这种情况下连超推理也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这样的哦。”小个子侦探吃光了零食袋，站起身子走出会议室：“超推理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了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通过超推理不能推断的事并没有几项，而太宰治的暗恋对象必定不在此范围之内。乱步睁开眼，绿色的瞳孔里闪现过短暂的压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怎么能说呢？那个人已经——

        不在了啊。

        芥川忍着满心的嫌弃和中岛敦走在去往太宰宅的路上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人虎。你知道太宰先生为什么离开Mafia么。”芥川从牙缝里抠出这么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呢？完全猜不到啊。”中岛敦无奈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也只是猜测。并不一定的确如此。啧，真不爽，居然要和你说这种事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“五年前，Mafia对上了了一个凶恶的国外组织，Mimic。一个叫织田作之助的男人摆平了这一切。我这么说你懂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中岛敦豁然开朗：“完全不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太宰对这三天有着这样的规划——混吃等死。在愉悦中迎来生命的终焉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然而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家门被暴力推开，走进一个黑漆漆小矮人，未开封的清酒和蟹肉罐头珍藏被踢到了一边。太宰几乎是哀嚎了起来：“蛞蝓你走路没长眼睛吗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句话轮不着你说。”太宰治的领子被中原中也一把抓住，轻而易举地从地铺上提起。中原中也发狠般地盯着太宰，帽檐撞在了他的额头上：“他们说你得了花吐症，哈？你又在玩什么把戏？如果只是愚弄我的话，你成功了，混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太宰治投降般地举起双手，认真地看着中也碧蓝色的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有骗中也哦。”太宰吐出了舌头，上面黏着两片小小的、雪白的花瓣，“我就快要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会吧？

        那个生命力旺盛的混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掉？

        中原中也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此时的心情，怀疑、不安和惊恐融汇交杂，仿佛被人兜头扣上一盆刺骨的冷水，身体一阵瘫软。

       “啊？我要死掉中也居然不开心吗？难道说中也其实很关心我吗？”太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，愉悦地微笑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开心？

        中原中也一拳打在太宰小腹，太宰嘶吼一声，却没有躲开，只是借势倒在了中原中也的肩膀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痛痛痛……”太宰嘶声，“中也好凶。”嘴里又吐出一串沾染血丝的花瓣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原中也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，拥着怀里的人，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太宰先生，我和芥川先生一起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太宰先生，我和人虎一起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门没有锁——由于被中原干部踹爆了，所以只是虚掩着，中岛敦见状，便放弃敲门而直接拉开了门。他看到了这样血淋淋的景象：

        港口黑手党大名远扬的重力使似乎是刚刚揍了太宰治一顿，地上狼藉一片。如今的武装侦探社社员气息奄奄地挂在比自己矮了不少的人身上，颤颤巍巍抬起一条手臂，看嘴型是在说：

        ち、か、ら——救命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原中也的余光瞥到了两人。他把太宰轻轻放下，帽檐掩住了隐隐发红的眼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敦，芥川君，你们来了啊！”太宰用手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，笑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太宰先生！”芥川忙跑到太宰身边：“人虎骗在下，说您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看到了地上的花瓣，瞳孔一缩。

        是真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嘛，所以我说你们也在意过头了吧。”太宰几乎是用哄孩子的语气说：“真的没关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死缠烂打芥川一路的敦在知晓一切后怎么也无法淡定了：“太宰先生，可是……”他绝望地握住太宰治的手：“虽然很失礼，但是，但是——那位织田先生已经死了呀！”

       太宰眼神一暗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啊。”他说：“所以我才说没关系的。因为爱人死去什么的……这样很浪漫啊，像殉情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嘛！我不许你这样自暴自弃，混蛋太宰！会有办法的……”中原中也有气无力地骂道。

        连太宰先生也这样说，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。中岛敦心里一阵酸楚。“既然如此……太宰先生有什么想做的事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想做的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是的，想做的事。比如说周游世界，嗯，很多人都想做的，跳伞、攀岩什么的……”中岛敦磕磕绊绊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中也。”太宰治认真地说：“我想炸了森先生的办公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？”中原中也震惊道：“你好歹认真一点啊……不过硬说的话也不是不行，毕竟之前梶井做了那样的事也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芥川也陷入了思考：“虽然在下身为港口黑手党的一员，但如果说太宰先生想的话也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太宰治失笑：“我开玩笑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很感谢诸位，但我真的想一个人度过这段时光。请回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走出了公寓，抬头望去便是刺目的阳光，一瞬间竟让人有了流泪的冲动。